刚刚被人们扔在甲板上,这蓝天之王,潦倒落魄,可怜地垂下巨大雪白的翅膀,好像左右两旁拖着两把桨。(法国 波德莱尔 《信天翁》)
在商朝末年,周方的大臣散宜生为求文王脱困,远赴西海,寻得“青翰”,进献纣王。这个“青翰”一般说是苍鹭,这点存疑。因为从分布来说,苍鹭并不是一种罕见的鸟,中国东南部现在都比较常见。更不用说在环境质量更好的先秦。
那么还有个可能,那就是指的信天翁。
信天翁这个名字的来由已经不可考,最早见于明代,但充满诗意。古人见这种大鸟终日在海上翱翔,从不落地,因名之曰“信天”,而“翁”字当见其色白,有如老翁须发。而且信天翁个头不少,很多都能长到140,这几乎快赶上了身为百鸟之宗的仙鹤了。从国人对鸟类的传统观点来看,没有身高是万万不行的。“翁”字内含“公”字,象征德高望重,一言九鼎,信天翁受此名当之无愧。而水手们相信,信天翁是由他们死去的同伴的灵魂变成的,因此称呼它们为“海岛之王”。
做为一种海鸟,信天翁是基本不进入大陆的,因为它的个子太大了。它们中的更大种,身高可达1米4,两翼展开最长的可以达到3.7米,是鸟界翼展之一。这样的翅膀自然挥动一次可以获得远大于其他短小翅膀数倍的升力,可问题也是太大了。在地面上很不灵活,起飞不易。这就需要极大的气流,也就是风才能把它托起。这方面陆地自然无法提供适当的动能了。相反,海面上的大风才能满足需求。由是,信天翁做为一种在内陆的商朝罕见的大鸟,是很有资格做为国礼的。
信天翁一族在鸟类学中属鹱(HU)形目。“鹱”又是一个不常用的汉字。古人用它来指水鸟。而很有可能就是指的信天翁。这类鸟儿外形有些象天鹅,但特别的是它的嘴又长又大,高耸还带棱,在前端有个小弯勾。显示它们还是有战斗力的。脚象鸭子一样有蹼,这是用来划水的。一只成年的信天翁可以在海上漂泊终生,再不上岸。为了适应海上的生活,它们甚至进化出了远胜于其他生物的万能鼻腔。信天翁最擅长借助季风飞行,在季风带上,它们甚至能够取得85公里/小时的时速,日均900公里,一日千里对它来说不是神话,而且还毫不费力!经测量,当翱翔时,它们的心率和没有飞行时几乎没有区别。在创建如此神迹的背后,信天翁的鼻腔起了不可忽视的功用。它能够测量风压、风向、频率,并把结果传递给其他器官。使信天翁能够得心应手地驾驭气流,成为一台生物滑翔机。有人甚至怀疑,信天翁就是传说中翼垂南北,扶摇直上九万里的大鹏的原型。
信天翁的鼻子还有一项神奇的功能,那就是淡化海水。我们都知道,水是生命之源。但这指的不是所有的水。而是淡水。海水是咸水,生物如果直接饮用可能会引起丧命。因此人们做梦都想拥有可以净化水的宝器。传说中唐朝开国大将秦琼秦叔宝就有杆提炉枪,是他从四宝将尚师徒手中夺来的。在这杆枪上有一个圆眼,里面有腔体,无论用它装入何种液体。那怕是马尿鲜血,也会化为净水,于生死争锋的沙场之上可以难得的宝物。笑谈渴饮匈奴血。一壮军心,一寒敌胆,顿生英雄气概。可惜,这只是传说。而传说中更神奇的淡水灵宝就要数观音菩萨的玉净瓶了。四海水都能被它装入其中,化做杨枝甘露,普陀胜景。只可惜,它只存在于神话。
世间唯一真实的淡水法宝就是信天翁的鼻子,两个鼻孔分得很宽,很深。在直接喝下咸咸海水后,它会将多余的盐份从里面排出来,使其不会影响其健康。高浓度盐水沿鼻孔流到喙上,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信天翁为高空寒气所冻,流出的鼻涕。再经海水吹拂,盐水飞到耳后的白色毛羽之上,干涸后为其加上一抹桔红的俏色。这个法宝对信天翁真的是太重要了。有了它,万里海域尽化信天翁的自助餐厅。想喝就喝,想吃就吃,永远不用为喝水发愁。只可惜现在人类还无法利用它。
于是信天翁就这样在海天上飞行,有时掠下来衔条倒霉的飞鱼,有时擦着海面掠过,喝一口海水。完全是边吃边走的节奏,然而吃瓜群众可又担心了。好吧,就算你解决了吃喝问题,而且身为一头野鸟,你的便便也可以在天上处理好。可是生物还有一种原始需求,那就是睡觉,怎么解决?
信天翁是怎么睡觉的呢?它们真的就这样整日飞翔吗?
于是有种说法,那就是信天翁是左右脑轮班制,左脑工作,右脑休息。右脑工作,左脑休息,以此来保证飞行。然而通过对信天翁的实际观察,让人们大跌眼镜。原来其实没这么复杂。信天翁同志休息的方式只是飞累了的话降到海面,浮着打一个盹。当然,有时侯需要熬夜飞行的话,它们也得干,不过那就象人类加夜班一样,没多少新奇的。
说走就走,想留就留。信天翁的日子过得是如此潇洒,下面就是要找异性朋友共同商讨人生,哦,不,鸟生的意义了。信天翁的雌雄羽色相差不大,这也就决定它们是专情的鸟类之一。一般一对信天翁结为夫妻,就是一生的事,然后就是生宝贝蛋了。这是它们一生中唯一上岸的原因。信天翁的行走能力在鹱形目中算强的了。不过它们也不是没缺点,那就是不能在飞翔时捕食,也不能在水下捕食,这让它们丧失了很多机会。它们的寿命一般为30-60年,在海鸟中也算长的了。
中国比较常见的信天翁兄弟有三位,三位在信天翁家族中都只能算小弟:
老大是短尾信天翁,它的身高可以达到90公分,背是白色的,头顶是黄色的,尾羽是黑色的,有鳞状斑纹,嘴浅粉色,脚蓝灰色。一般生活在我国和山东和台湾沿海等北太平洋地区。
它还有个有趣的名字,叫“阿房鸟”,不知道和秦始皇有啥关系,也许是他东巡山东时在海边见过吗?现在短尾信天翁的总数不过二千来只,已经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。
老二是黑脚信天翁,它的个子要矮些,只有81公分,羽衣多深褐色,只有少许部位的羽毛是白色。但有些老鸟也会变成白色,不过它的嘴和脚都是深色的。这是特色。在我国的浙江,福建、海南及台湾一带沿海有分布。多见于台湾海峡。它的羽毛通气保暖,是令人垂涎的珍品。
老三是黑背信天翁。它的个子也只有80公分,羽衣的主体是白色,但翅膀和背上为深色,脚和脚就是粉色,就嘴尖的颜色较深。在我国的福建、台湾可以见到。
而让人不敢相信的是,如此恬淡、自由的信天翁,居然与人类也爆发过激烈冲突,成为极少数的正面硬撼过人类的动物之一。
这场惊世之战发生在1942年的夏天。当时,狂妄的日本海军意图挑战美国在太平洋上的霸权。在悍然发动震惊世界的“珍珠港事件”后与美国在太平洋中途岛一带展开了拉锯战。而美军则展开了反击,决定抢占中途岛附近的一些无人荒岛以作为进攻日军的辅助。北纬30度附近的一个岛屿于是成为了美军的目标。他们计划在一夜间就占领这个岛,并将其作为自己的前沿阵地。于是在一个深夜,一艘战舰悄悄地在该岛靠了岸。虽然据前期探测岛上空无一人,但基于谨慎考虑,舰长还是决定先派一个小分队连夜上岛侦查。
小分队步步为营,小心翼翼的前进,发现这里的确是个荒凉的小岛, *** 的岩石中参差生长着无数的热带树木。除了海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,岛上的一切都在沉睡。可是当转过一棵大树时,侦察员们愣住了,眼前居然有一道灰白色的矮墙?
难道是日本人先来了吗?小分队成员十分紧张,立即卧倒,准备投入战斗,却半天不见动静。不得已分出一小组上前查看,不由哑口失笑。这哪是什么围墙啊,原来是一大群睡得正香的信天翁。
小分队本来想不动声色绕过这堵“鸟墙”,无奈信天翁实在是太多了,颈缠颈,足挨足,一个挨一个。几乎找不到空隙。好不容易找到了条缝隙本可以通过,一名士兵却不慎撞倒了一只熟睡的信天翁。那只信天翁悠悠醒来,一抬眼看到一堆从没见过的怪物在眼前,立刻吓得厉叫起来。它这一叫不打紧,其他信天翁都被叫醒了,于是也跟着尖叫起来。小岛的寂静瞬间被打破,刺耳的叫声连远远的船上也听得清清楚楚。十名美国人转眼被数百头信天翁包围在了中间,想找个隐藏的地方都找不到。
无数信天翁猛然起飞,从空中对这些“来犯之敌”展开了攻击。用尖喙、锐爪把他们打得鲜血淋漓,遍地打滚。美国人害怕引起不远处的日本人的注意,不敢开枪。只能用随身带的匕首和信天翁们肉搏。还好他们也算是身经百战的老兵,而且作为鸟类。信天翁们的夜间视力不敢恭维,于是有很多攻击都是落在了它们自己身上。而且信天翁太多,人类太小,于是很多时候都成了自相残杀。在伤亡惨重下,鸟儿们不得不在几声哀叫后撤退了。小分队才松了一口气,在岛上休整,包扎伤口,这时他们还没意识到,这一切只是个开始。
由于夜色朦胧,一直到第二天清晨,一觉醒来的侦察队员们才看清楚自己昨天做了些什么事。他们睡在厚厚的信天翁尸堆之上,以他们为中心的地上和树上也躺满鸟尸,饶是他们身经百战,看到此景也不免心中发寒。但该做的工作还得继续。于是继续深入小岛腹地查看敌情。可没想到还没走到百米,不计其数的信天翁就遮天蔽日而来,正是昨天被他们赶走的那一群前来复仇。不,甚至还要更多。而且它们改采用了新的战法。当飞到人头顶上时,并不下降攻击,而是直接空中排泄。无数的“米田共”自天而降,转眼间森林里臭气薰天,每一名战士都成了“屎人”。这一招打得小分队措手不及,眼看对方极有章法,一队排完,另一队继续。实在是受不了,不得不四散奔逃。孰不料这正中信天翁下怀,它们正好兵分几路,数十只对付一人,展开全方位攻击。在白昼鸟儿的视力无人能及,因此攻击更为凌厉。它们十分有灵性地躲开人们的匕首,并且将它们打落在地。再蜂拥而上,甚至能够把士兵拔至空中,叼出他们的眼球!
美军不得不开枪了。同时舰上也派来了新的援军。依靠先进的武器,转眼就把信天翁杀得尸横遍野。可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,信天翁们没有退让,反而越聚越多。战斗一时陷入了僵持。
人类也不是吃素的,当得到情报后,美军高层也决定,不惜一切代价抢夺这座小岛,哪怕对手是信天翁。所有的高级装备:直升机、轰炸机、坦克,全部用上了,海陆夹击,似乎人类就要取得了胜利。但危急关头,信天翁表示出了令人惊叹的智慧。它们先放弃地面上的人类,全力攻击飞来的飞机,逼得它们不得不返航。然后,它们从其他岛屿那儿调来援军,全力以赴地攻击地上的军人。对方的枪管打红了,弹药用完了,信天翁还是源源不绝地赶来。
最后,美军实在是没办法了,只好动用了杀手锏——毒气。这种灭绝人性的武器是不到万不得已不会采用的。这一次好象起作用了。成百上千的信天翁在哀鸣中死去。舰艇的推土机挖掘机才得以上岸,把布满全岛的不计其数的信天翁尸体推入大海。人们抓紧时间建起了一座简易机场。
看似人类取得了胜利?才不呢!岛上的信天翁虽然遭受重创,但为了家园,依然不惜一战。它们这次再没有那种排山倒海般的数量了,却不妨碍它们单兵作战,尤其是针对在岛上起降的飞机。殊不知这样一来正命中了人类的死穴。本来人类的目的就是用这个岛来做机场,而不是杀光这里的信天翁。但现在信天翁摆出了这种恐怖主义的架势。人类就要惦量自己这笔买卖合适不了。这是个经济帐问题。最终让人类决定,放弃这个小岛。毕竟,用一架飞机换一头鸟的命,怎么算也是人类吃亏。于是,这场人鸟之战以信天翁的胜利落下了帷幕。
信天翁就是这样勇敢而自信的鸟,从它的身上,人们欣赏的就是那份敢于亮剑的勇气。希望我国的每一个人都能有它一样的气度,无论面对什么样的敌人,都从不畏惧。